小愿儿攀在父亲的膝间,探着脑袋好奇的望着父亲怀里抱着的婴孩。襁褓中的小小婴孩枕在男人的臂弯睡得香。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包子似得肉脸白里透红,模样很是可爱。小愿儿越看越喜欢,终于忍不住的伸出手指,往婴孩的脸上轻轻戳了戳。就是这么一戳,婴孩渐渐睁开了眼。本以为梦中惊醒的婴孩会嚎啕大哭,谁知,奶娃娃在与小愿儿对视的一瞬间咯咯笑出了声。小小的手挥舞着,紧紧抓住了小愿儿的指。水灵灵的大眼睛闪动着星光,小愿儿兴奋非常:“父亲父亲!妹妹醒了!”满目的慈爱一滞,秦蛮沉下了面色:“不,不是妹妹。”方才的柔软塑上了执礼的淡笑,他依旧将话语持得轻盈如羽。这是雄霸沙场的男人面对女儿时才会展现出的一面:“小愿儿要唤她长皇女殿下。”木门的拖响引得父女二人的瞩目。一身华服的女人提裙迈过门槛,步步向厅堂主座走去。坐于侧席的秦蛮顾及怀中婴孩起身轻慢,他抚了抚女儿的肩膀,就像是传达某种父女二人之间的暗语。不到四岁的孩童对于陌生人毫无怯畏,她碎步走至厅堂中央,交迭在一起的肉短小手展得笔直。“参见陛下!”细幼的声线尽力洪亮,她双腿一曲,跪在地上规正的行了个大礼。时隔几年。小满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孩子。那年分别时,冒着牙尖儿的小小人儿还抱在她的怀中。如今再见,小小人儿能自己迈着步子走向前来。百感交集之下,温流涌动,眼眶一瞬酸涩。小满掩饰着出于本能的触动,佯装平静。她招了招手,淡笑道:“过来。”小愿儿爬起身,紧着小步来到小满身前。轻柔的牵拉起小小人儿短小肉圆的小手,小满捏了捏她软滑的掌心,捂在手中:“你叫什么名字。”小愿儿并不排斥突如其来的亲近,自然而然靠在小满腿旁,咧嘴笑道:“我叫遇还愿,小名小愿儿。”小愿儿还太小,并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帝王又是什么身份。她只知道。这位陌生的长者愿与她亲近,会喜欢她,会对她好。温柔的目光游在小愿儿脸上,小满看得真着。小小人儿长得好看。一双眉目像自己,肉圆的小脸也有几分自己的影子。微见挺立的鼻子像秦蛮,特别是那浓密的眉毛,简直与秦蛮一模一样。“小愿儿。”小满笑意柔软:“知道我是谁吗?”“我知道!”小愿儿频频点头:“您是阎崇的帝王,是尊贵的陛下!”
没人知道八洲城的小少主生母是何人。小满也绝不能与小愿儿相认。这辈子,她都只能是小愿儿口中的“陛下”。关于此,她比谁的清楚。“呜呜……哇……”婴孩的啼哭愈渐响亮。独臂的壮硕男人熟练的轻拍着怀中婴孩温声哄说。随着他反复摇晃的身体,即将放声大哭的婴孩逐渐安静了下来。小满牵着小愿儿靠近秦蛮身边,声出略带玩味:“想不到,遇城主带孩子还真有一套。”专心目视着怀中孩子的男人稍有一怔。他喉结滚动,掩盖着翻涌眸波的睫毛微颤不止。垂落的目光尽是谦卑,他并不敢直视眼前的女人:“小愿儿是我一手带大的。只要我在府中,她就未离过我的手。所以,我多少通晓一些育儿之法……”自来到八洲城,人人都道八洲城城主爱女如命。除了军务公事,城主曾遇从来都是陪伴在少城主身边。直至少城主到了能骑得上小马驹的年岁,连就一些军务公事城主都会将少城主带在身旁。小满弯身将小愿儿抱起。小愿儿环着小满的颈,沉甸甸的压在小满手上。已经稍显重量的孩童早不似襁褓中那般轻盈。而这份用时光增添的重量,是这小小人儿成长的证明,是让小满心中盈满的欣慰。“小愿儿,她叫真真。你可以叫她真真妹妹。”小愿儿眨巴着眼睛,望了望眼前的父亲,咬着手指头:“父亲说,我不能叫她妹妹。我要叫她长皇女殿下。”“以后,我经常带着真真来八洲城和你玩儿好不好?在别人面前你就像你父亲说的那样,叫她长皇女殿下。待到没有外人时,你就叫她真真妹妹。”“陛下是外人吗?”“当然不是。”话音方落,回应她的,是男人急切的声音。得到了父亲的肯定,小愿儿心花怒放:“好!等真真妹妹长大了,我就和她一起玩儿!我可以给她玩儿大千叔叔送我的拨浪鼓,还能给她玩儿石头叔叔给我做的木剑!我可以带她爬树,还能带她骑小马驹!”阎崇需要八洲城。感情的纽带定要世代传递。这只是其一。小满有一个很疼爱她的姐姐。那份支撑着她单薄前半生的支柱,她最重要的人。对于小愿儿,对于真真。她无论如何都不忍抽剥姐妹二人之间以血脉为基垫的情谊。小满抵靠在小小人儿温软馨甜的身上,近到就如曾经连为一体,难分难断。她们分开太久了,久到都已经忘记了彼此的温度。“小愿儿。”唤着女儿的声音里盈满温热,那是她不能说出口的惦念与珍爱:“你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