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整夜,天刚刚擦亮时倒是停了。
清晨天空瓦蓝,空气清新,季宁和尹清澜在一张桌上吃早饭,面对面的位置让季宁很是紧张,几乎有些食不知味。
“昨晚睡得好吗?”
好在尹清澜及时出声,让她避免了自我折磨的尴尬。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对上尹清澜温和的眸光后又稍稍移下了写,视线落在她面中的位置,这样既能让她自己感到舒适,又不至于让一把手觉得她不礼貌。
“挺好的,我回房间后很快就睡着了。”
“我得感谢小季呢,要不是小季的按摩手法,昨晚不知道又得几点才能睡下。”
尹清澜笑着夸赞道,“按得很舒服,小季手艺不错。”
季宁谦逊地说了句哪里,小时候跟着家里边学了点。
不知道怎的罕见的勇气突然上涌,毛遂自荐的话脱口而出。
“书记不嫌弃的话,有需要我的我都会帮忙”
尾音熄在舌尖,季宁后知后觉自己的莽撞,低垂了眉眼咬了下唇陷入自责,恨不得把上一秒丢人现眼的自己拉出来掐死。
尹清澜会怎么想她,谄媚又鲁莽?说话不经大脑?
头疼
季宁在心底痛苦地哀嚎,明明她也是稳重的人,怎么每次在尹清澜面前就这么丢人。
“好啊。”
意料之外的答复让季宁猛地抬起了头,正正好跟尹清澜对视上,望进了一汪波光粼粼的浅湖。
快乐在颅内绽放,原先的自我厌弃被尽数冲散,希望积极的光亮又照进了她的眼睛。
原来尹清澜并没有计较,季宁得知这个信息后感动得都快要哭了。
“小季是哪里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保姆端来了杯咖啡放在她手边,浓郁的苦香弥散开来。
原来她早上习惯喝咖啡,季宁默默记下了这点。
“xx省xx市攸化县的。”
听道她的回复后,尹清澜略有兴致地掀起了眼睑。
“在攸化县一中读过书吗?”
“在的。”季宁点点头,心脏跳动的速度开始稳步加快。
尹清澜露出了个”这样啊”的表情,勾唇笑笑说道。
“我17年有去过攸化县考察教育局工作,当时也去了一中。”
“17年那年我在一中读高叁。”
心脏擂鼓般密密地敲响了,手开始发软,温度褪去,掌心泅着一团冷湿的汗。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眼底既紧张又期待的神色还是没能藏住,在淡金色的光晕下,一览无遗。
遥远的记忆深处似乎冒出了点什么,一个白净文静的穿着校服的女高中生和她谈话的画面,混沌而模糊。
她点点头,端起咖啡,吹皱了黑色的液面,抿了小口浓郁的苦香液体,淡淡地说了句。
“真是巧了。”
尹清澜的话就此打住了,季宁的期待也戛然而止,被硬生生地击碎了。
她以为尹清澜要想起她来了,想起她是那个在台上被颁发助学金的贫穷女高中生。
但是显然没有。
季宁想她想起,又不想她想起来。
想她想起是因为想让她知道她们早就见过面了,不想她想起是因为那是自己最狼狈、最惨败的一段时光。
幸好
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难道说”我是当年在台上被您颁发助学金的那位成绩优秀的贫困生”?
这太丢脸也太不体面了。
季宁渴望的是想她记得自己,同时忘去她的不堪的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