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嬷嬷的耳提面命之下,喇库部公主颜朵已经对嫁给中原皇帝彻底死心了。
却也很是好奇今日宴席之上,中原皇帝会宣布什么大事,值得提前数日预告。
这回皇帝生辰的万寿宴并无男女分席,各家按品级排序位次。
原本并无资格参宴的贵妃的父母康父与周氏却被安排在了极靠前的位置,仅次于当今圣上的皇叔楚王一家。
底下众人时不时抬眼望着康父周氏二人再小声嘀咕着什么。
隐约可闻是在说着贵妃圣宠优渥、经年不衰。
连奴籍出身的父母都一并享受超然的待遇,稳压在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头上。
而祈北公主李媗,也就是从前的裴玉媗,则仍坐在她的祖父裴首辅的席位后头。
为了掩饰面上的憔悴和苍白,涂抹了厚厚的脂粉,这么一来愈发与她的外祖母、母亲相像了。
自从被赐婚许给喇库部大王子,李媗每日每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寝食难安。
本就清瘦如杨柳的她更是在几日内暴瘦到脸颊凹陷。
李媗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会走到如此地步。
明明钦天监在她幼年便批测出她是天生凤命的,到底为什么!
忽然,李媗感觉到了一阵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抬眼望去,居然是那喇库部公主颜朵。
李媗一见是她,不免有些心虚,当即别开了眼不再对她对视。
在严嬷嬷开解分析之下,颜朵也知晓了自己被那裴小姐,也就在如今的祈北公主李媗骗得团团转了。
原来从没有任何传言说过中原皇帝要娶她的!
再想到此人马上将要嫁给她的长兄,成为她的大嫂,颜朵气愤到直发抖。
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李媗抓来跟前狠狠打一顿。
而坐在颜朵身旁的喇库大王子亦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未婚妻李媗。
喇库大王子心中对这个瘦骨嶙峋浓妆艳抹的祈北公主李媗很是不喜。
只是中原皇帝的赐婚圣旨已下,再也不能驳回了。
一直到吉时即将到来,圣上才携贵妃款款而来。
只见皇帝身着玄色的龙袍,头戴天子冕冠,身姿挺拔,五官冷峻肃穆,周身上下都散发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而比他稍落后一步贵妃康氏,则一袭大红色凤纹对襟立领大袖薄款长袄,下系绀色双襕麒麟缠莲枝海浪纹马面裙。
青丝绾起巍峨高耸单刀半翻髻,斜插一根红玛瑙点翠镶东珠大凤簪。
原本弯弯细细柳叶蛾眉也似乎故意画粗了些,眉尾略略往上斜飞,眼梢处也画得上挑了些,唇脂点得浓重许多。
这板着一张脸不笑时,确实好似换了个人儿一眼,与平日里那副俏丽明媚、含娇流盼模样大相径庭,多了几分凌厉。
随后,帝妃二人一同踏上台阶,又一同坐着正上方的大主位上。
整座澹泊敬诚殿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甚至有人暗暗倒吸了口冷气。
康贵妃以往虽在各方面多次享受超越皇后规格的待遇,但在位次上一向老老实实坐在主位一侧。
这可是头一回如此明目张胆与圣上同坐主位。
一位在宗室内辈分很高、几乎是皇帝曾祖辈的老郡王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老郡王站起身来高声道:“圣上,这万万不可!贵妃仅一介妃妾,怎么能与天子同坐呢?”
他抚了抚自己白花花的长须:“即便是中宫皇后,也没有与圣上同坐的道理啊!更何况小小妃嫔?”
众人不知该赞赏这老郡王的勇气,还是该怜悯他这般直言不讳定会惹怒圣上。
只见皇帝语气淡淡的:“今日本就只是家宴,随性而为,无须计较这些小事。”
那老郡王自恃辈分高,不愿让步,“圣上!这怎么是小事!牝鸡司晨惟家之索,颠倒阴阳,家破国亡!”
康玉仪被这话吓得小脸发白。
自从得知皇帝将在今日宣布将要立她为后,她的心底就不断发虚着。
她自知出身卑微,只是一介奴籍婢女,怎么可能堪当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
可她也不可能上赶着拒绝皇帝的加恩。
所以就只能设法打扮的凌厉些,给自己加点底气。
皇帝剑眉拧紧,肃然冷厉道:“老郡王这是在诅咒朕会家破国亡?”
这老郡王当即反应了过来,忙不迭解释:“微臣只是比喻,并无丝毫诅咒圣上之心!”
皇帝冷声道:“既然无诅咒之心便好生坐下,休要耽误开席了。”
那老郡王也只能罢休,咬牙切齿地望着那与天子同坐在大主位上康贵妃,暗骂她是狐媚惑主的奸妃!
皇帝一直握住康玉仪的手,忽然收紧了一些。
须臾后,皇帝忽然道:“众爱卿,贵妃有诞育皇嗣之功劳,今日虽是朕的生辰,朕却意欲赠贵妃一份礼。”
送礼?这事倒是无人敢多说什么,从贵妃父母被安排的位置便可知,康贵妃有多得圣上的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