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很害怕,怕傅声这样的反常,怕他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外的变数。
可他忽然顾不得那么多了。
哪怕是幻觉,此刻他也真切地觉得他的傅声回来了。和蔼宽容的,细腻温润的,不离不弃的,他穷极词藻也描摹不出的,都是他眼底那个干净清白的傅声,无论自己沾了多少鲜血混浊,都能为他擦干污秽,拥抱他的委屈。
裴野沉浸在悲喜交加中,没有察觉到傅声握着他执筷的手轻微地打颤。他强忍住把人拥进怀中的冲动点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牙关都在摩擦着颤抖。
傅声垂眼看了看水面,关了火,放开裴野的手。那微凉的体温离开皮肤的一刹那,裴野眷恋地看了一眼傅声纤细的手腕,用力清清发紧的嗓子:
“声哥,我来……”
傅声动作比他更熟练,把锅端过来,盛了碗水饺,又舀了勺锅里煮剩的汤。白花花的饺子一个紧挨着一个躺在碗里,大着肚子,看起来晶莹剔透。
裴野笑笑,伸出手:“烫,我帮你端去餐——”
下一秒,傅声忽然看了裴野一眼,啪地一抬手拂开裴野伸过来的手!
裴野吓了一跳,茫然地望着他。
傅声沉默着,端起那塑料碗,走到厨房的垃圾桶边,手腕一动,竟将那满满一碗饺子倒了进去。
裴野黑色的瞳孔猝然瞪大了:“声……”
他完全懵了,眼睁睁看着傅声像扔掉一个垃圾一样把一碗饺子倒了个干干净净,最后干脆甩手将碗也丢进垃圾桶,仿佛多拿它一秒都嫌脏。
裴野的大脑彻底宕机了,张了张嘴,视线上移,看着傅声的脸。青年向后一靠,倚在半人高的橱柜上,垂着头,肩膀抖动着,发出一阵带着气音的笑声:
“呼……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傅声几乎笑得浑身颤抖,喘息着侧过身,双手已经抖得控制不住,他不得不一手勉强抓着灶台边缘,另一手压着这只让它显得不那么痉挛。
“裴、裴警官……”
傅声笑得上不来气,笑音的末梢因为胸闷而掺杂着一丝痛苦的喘息:“把别人耍得团团转的人……也会,也会被骗吗……?”
“你究竟有多天真,才会以为,以为我会吃你施舍我的食物?”
裴野如遇当头棒喝,身子一晃,后退一步:
“声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声笑得撕心裂肺,好像遇到了天大的滑稽事,身子一耸一耸的,忽然浑身过电般一抖,捂住心口,弓起身子虚弱地靠在灶台边。
即便如此,他依旧笑得停不下来。
裴野手足无措地缩在原地,眼泪慢慢涌上他的眼眶。
无人溯洄从之,他的傅声回不来了。
泪眼婆娑中,他依稀看见傅声抬起头,精疲力尽地喘着气,不时抽搐一下的手艰难地把碍事的长发挽到耳后,过长的发丝滑落下来就神经质般一遍遍挽到后面去,仿佛不可能让任何东西阻挡他凝望裴野的视线。
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出少年的身影,熨烫整洁的制服勾勒出玉树临风的身姿,原本凌肃如白杨的大男孩却红了眼睛,欲语泪先流。
傅声终于笑够了,狼狈地坐到地上,哑着嗓子轻轻道:
“我什么也不需要。裴警官你要是真的可怜我,下次来的时候,就带上我的死刑判决书吧。”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先尽快熟悉这里的工作,多跟着同事参加巡逻,最近事很多,别拖累了别人的工作进度。”
“是,警督。”
裴野立正,对办公桌后坐着的alpha恭恭敬敬敬了个礼。
眼前的人名为卫宏图,帝都警署的总警督,也是这次c党以审查为名的大清洗中,警备部少有的保住了官帽的高层。
在老军部的统辖之下混得风生水起,又在老军部倒台后全身而退,眼前的男人或许不光是精通人情世故,对于政局也一定有着过人的判断。
对于裴初这样直接插手干涉自己手下的认命和调动,卫宏图不可能没有不满,可他对于裴野除了报道当日推辞不见之外,并没多加刁难,反而在这初次见面时公事公办地告知了裴野他的工作内容:
“我看了你的档案,你的年龄比我儿子大不了几岁,想来在你们党内一定是干出过一番名堂。但是来了警署,你的一切都要清零,先从打下手做起,戒骄戒躁,明白吗?”
“明白了警督,”裴野放下手,“我没有经验,一切听您的领导。”
卫宏图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男人眼皮微微赘着,漫不经心似地打量了他两眼。
“你那个哥哥,”卫宏图忽然一转话头,“他就继续留在军部了?”
裴野怔了怔,点点头:“是。”
卫宏图暧昧不明地咧嘴一笑:“这样啊……行,没什么事了,回去吧。”
裴野忽然有点不自在。他对于他所谓的组织自然是没什么荣辱与共之感的,可于卫宏图而言,他也好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