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下,余瓷视线里只有高耸挺直的鼻梁与天生带笑意的唇角。
不等她往下说,少年转头看她。
飞扬的浓眉下,单薄的眼皮压着长而纤细的睫毛,锐利的眼角隐约泛红,视线里带了一些散漫轻佻。
余瓷有点讨厌他的注视,他的眼神总是懒散疲乏,时不时仿佛透过你在看一些什么别的东西。
不是十足的、存在的东西,而是一种令人无所适从的视线。令人忍不住说他想听的,只是为了那视线移回来。
“shh”陈瑕把食指竖直放双唇中间,示意她别说话。
另一只手还拿着镊子,他刚推开爬箱,把活鼠扔进透明玻璃柜里。
玻璃柜里,盘踞在角落的黑色长蛇不动声色地靠近,一瞬停滞过后,死死咬住活鼠的脖子,拧紧全身,一圈一圈地缠紧、绞杀,将猎物骨头全部碾碎。很快通红的口腔咬住猎物头部,怜爱地往下吞食。
余瓷喉咙发干,吞咽口水。无论看过多少次,还是会被这一幕吓到。
捕食结束,她抬起头,与陈瑕的目光撞上。
不知道陈瑕看了她多久。
“说起来,教蛇进行第一次绞杀时,会先喂那些还未睁开眼的乳鼠。它们很小,即使做得不好也不会伤到蛇。”他一边关上玻璃柜门,一边像是突然想到一个有趣事实。
“有意思的是,一些乳鼠在被绞紧时,会误以为进入母亲的怀抱。直到死都没有意识到抱紧她的生物,是要吃她的猎食者。”
看余瓷愣住,陈瑕嘴角划出常见的讽刺弧度,把镊子放到一边。
“什么事啊,高材生。”
“吃饭了。”
陈瑕起身,贴着她身侧走过,靠近时,余瓷撇开脸,回避他落她身上的目光。
她跟着下楼,刚走下最后一层台阶,一位中年男人恰好从书房出来。他肩膀滚圆,倒不像寻常中年男人那般大腹便便。只是面庞被岁月的痕迹腐蚀,流露出一种圆滑的商人神情。
她找好时机出声,“叔叔。”
陈永华露出慈父的笑,“来,吃饭了。”
余屏音还在打电话,看到余瓷下楼,她也从客厅移步餐厅,余瓷听到最后一句,“行,挂了陪我女吃饭先。”
一家人坐齐,王嫂脚步麻利地上菜。等菜都上齐,陈永华一副当仁不让的姿态夹了第一筷子。余屏音对这种封建旧俗没什么好感,白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饭还没吃两口,余屏音开口问余瓷,“这次月考有把握吗?”
余瓷默不作声地放下刚挑起来的饭粒,“我尽量。”
“上次月考拿了第一,这次就不行吗?你这孩子答大人话怎么就不能果断一点。”余屏音没好脸色。
陈永华连忙解围,“陈瑕啊,跟姐姐多学一点。”
“学不来。”陈瑕接话很快,脸上漫开饶有兴味的笑容。
不对。余瓷本能地感到危险。
余屏音听到他这句话,看了一眼陈瑕,她挺看不起他的。
每天不知道在外面和什么人厮混,吊儿郎当,一点不像话。
“阿姨,你知不知道,管小孩太严,会管出男朋友。”他随口一句似的。
余屏音瞪大眼睛,声音尖利,“你交男朋友了?”
余瓷拿筷子太用力,指腹压出充血发红。
他怎么知道的?
“余瓷,别给我装哑巴!”余屏音气极,“你也学坏了是不是——”
在余屏音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陈瑕接话道,“我开玩笑的,阿姨,你管余瓷管得太严了。”
余屏音顿时松懈,没理陈瑕,反而瞪一眼陈永华。
陈永华脸色一板,“给老子滚回房间去,天天没个正形,早知道生出个你这样的,不如早堕了好。”
“早堕了好。”陈瑕双手揣兜,毫不在意地回房。
余瓷默默吃了几口,再也吃不下去,“叔叔妈妈你们慢吃,我先回房间写作业。”
她逃也似的离开饭桌,回到房间仍心神不宁。终于在全家熄灯之后敲响陈瑕房门。
陈瑕没睡,她知道。
陈瑕打开房门,倒不好奇余瓷的来访,好像重复过很多次一样。音响里放着很大声的摇滚乐,她没心情分辨那是什么歌。
蛇在爬柜里蜿蜒,余瓷忙收回视线。不管看多少次,她总会起鸡皮疙瘩。
台式电脑的风扇发着五颜六色的光,有点刺眼。陈瑕坐书桌前,手拍了拍大腿。
余瓷视线略过,咽下口水。
“我有事跟你说。”
陈瑕一动不动,手机屏幕朝上发出浅淡亮光,屏幕之中,有人偷拍了余瓷与陆斯宇一并出校门的背影。评论都在起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本人也来认领,陆斯宇留言说:终于追到了。
余瓷闭上眼睛,“我有男朋友了,我们到此为止。”
再睁眼时,陈瑕起身,他一边慢条斯理地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