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双手合十,站在主祭台前,“请大家祈祷。”
远处信众跪了一大片,而不幸坐在最后一排的贵族们,正捏着鼻子让仆从喷洒香水。
让娜近乎本能地跟祈祷,她嘴唇微动。
“尊威的天主,祢将自身赏赐,我也将我自身奉献。”
裙下,有什么缠了上来。
“……我的魂灵,我的生命,使我完全成为祢的。”
她几乎可以肯定是阿斯蒙德的触手。
但与她想象得不同,那平日里令她反感的黏腻生物没有往上缠绕。
反而意外地,像一只小猫一般地蹭她的小腿。
“我永远服从祢,祈求祢,爱慕祢,这份恋慕超越一切,永无止日……”
让娜迷惑地抬头,阿斯蒙德与她目光交汇,他下巴扬了扬。
那触手在安抚她一般,贴住她的腿弯。
真的好像一只小动物。
“因主耶稣基督之名,求祢俯听我们的祈祷。”
“阿门。”
弥撒一结束,让娜匆忙地走出教堂。
她没有找到方才那个女人,或许她已经回家。
她失落地四处扫视街道。
“这边。”阿斯蒙德从她身后出现。
她一言不发跟着他走,走进一个她从未进入过的巷子。
巷子离教堂不远,却与教堂的装潢大相径庭,整个巷子破败很多。
随处都是躺在地上的人,有些看上去奄奄一息。明明已经入秋,却都穿着毫无抗寒能力的麻布短衫与长裙。
有不少男人用不善的眼光打量。
“修女……”有人用下流的语气喊她。
让娜没有回头。她已很久没见过这种目光,不只是性欲,还带了一些不忿。
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
若不是她身边这位神父身量高得吓人,神情看上去也不好惹,早有人围上来找她麻烦。
巷子深处,她看到了方才的母亲。
她双目呆滞无神,躺在破布搭起来的帐篷里。床上的棉布脏得不得了,苍蝇到处都是。
去世的小孩躺在她的怀里,有个蓄须男人从他们身侧走进帐篷,经过时让娜闻到浓重的酒气。
这男人拉起女人的大腿——她也不反抗,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都没有眨眼。
男人喘着粗气,丝毫不在意帐篷之外的目光,甚至不管女人怀中还抱着孩子。像牲畜一般地媾合。
不一会儿,他完事了,拿袜子随意擦了擦,扔到女人身上。吸着鼻涕坐在地上,吃起地上一碗冷掉的豆羹。
让娜倒吸一口凉气,她或许真是在修道院待得久了,竟觉得不堪入目。
她知道自己来处,从未忘记。
正因为深深恐惧着与女人同样的境遇,所以格外能跟她共情。
阿斯蒙德握了握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可以随时离开。
让娜摇头。
没有嫌脏,她尽可能地避开地上放置的碗勺和杂物,走进帐篷,“您好,可否允许我为您的孩子祷告?”
女人不说话,但终于有了反应,她愣愣地看向让娜。
让娜一鼓作气,就当女人同意了。她的手放在彻底冰冷的孩子身上,在床边闭眼跪下。
“上主,因祢的福佑,莫莉蒙召归天……将睡在主的怀抱里,受永恒的安息……”
她低低念着追悼祷告,女人听着终于有了反应,苍白的脸色缓解了一些。
在她留下最后一句“阿门”之后,女人猛地握住她的手腕,“修女,你说,你说是上主召唤的莫莉,是不是?”
手腕被女人攥疼,让娜没有计较,她知道这句话的回答对女人很重要。
“是的,女士,莫莉已经归于天国,永享安乐。”
“谢谢你,修女,谢谢你。她终于不再痛了。”
女人抬起头,终于哭出声来。大口大口地抽噎,双臂不停颤抖,她高声尖叫,嗓子哽咽得发空,近乎嘶吼地表达对天主的感恩。
让娜眼泪也滚落下,她起身拥抱女人,不停为她祈祷。
她给女人留了一些丧葬的钱,专门躲着她的丈夫,偷偷塞给她。
又受了女人好一会儿的千恩万谢。
回程途中,阿斯蒙德除了帮她拦住那些窥视的目光,一路无话。
坐上马车,让娜依旧心里不好受极了,她垂着脑袋,握住胸口的十字架。
见她垂头丧气的,阿斯蒙德长叹了一口气,“过来,小可怜。”
让娜握住胸前的十字架,轻轻咬唇。
才刚过中午,窗外的天空却意外灰暗阴沉,大概是要变天了。
他是恶魔,她知道的。
恶魔都是一群骗子,狡猾、邪恶、恶毒、从来没有好心。他们会操控你,让你无可救药地堕落,再无情地收割你的灵魂。
她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